《作家文摘》是一份在中国畅销了20年、拥有100万以上读者群的报刊。2013年9月,现代出版社推出《作家文摘》创刊20年来最有影响力的精选文章合集,分为《高层寒暑》《沉浮人生》《名人春秋》《决策内幕》《家国往事》《历史真相》六册,以求真务实的态度,分别从不同角度还原新中国成立以来重大历史事件场景,具有十分重要的参考价值。
2010年是沈从文逝世22周年。1988年5月10日,他在北京驾鹤西去,12日,萧乾写了一篇《没齿难忘——悼沈从文老师》,刊载在15日的台湾《中国时报》上。文中有这样的话:
“他是我的恩师之一,是最早(1930年)把我引上文艺道路的人。我最初的几篇习作上,都有他修改的笔迹,我进入《大公报》是他和杨振声老师介绍的。在我失业那8个月时间(1937年至1938年期间),他同杨老师收留了我。这些都是我没齿难忘的。”
1929年秋,萧乾进了不需要文凭的燕大国文专修班。那一年,他旁听了从清华大学来的客座教授杨振声(字今甫)的“现代文学”课。经杨老师介绍,他于1930年结识了沈从文,后来称沈为师父。课余时间,他协助美国青年威廉·阿兰办了8期英文刊物《中国简报》,负责介绍当代文学部分。他佩服沈从文的学问和文章,以《当今中国一个杰出的人道主义讽刺作家》为题,发表了一篇访问记,称沈是“中国伟大的讽刺幽默作家”。
1933年10月,沈从文将萧乾的短篇小说《蚕》刊登在《大公报·文艺》上。林徽因很喜欢此作,邀萧乾到她家去吃茶。两年后,杨振声、沈从文向《大公报》总经理胡霖推荐了萧乾,萧乾大学刚毕业就到天津去编《大公报》副刊。
萧乾旅英7年后,于1946年返回故土,他几乎成了美国作家华盛顿·欧文笔下的瑞普·温克尔,对这期间国内发生的变化他感到十分陌生。钱钟书曾说萧乾“盛年时过于锋芒毕露”,指的大概就是1947年5月5日刊载于《大公报》上的社评《中国文艺往哪里走》。其中,“近来文坛上彼此称公称老,已染上不少腐化风气,而人在中年,便大张寿筵,尤令人感到暮气”这37个字,闯了大祸。从此萧乾陷入泥潭,1979年2月1日的“关于萧乾同志右派问题的复查结论”,才使他真正解脱。
那篇社评并未署名。郭沫若10个月后写了一篇《斥反动文艺》。在红黄蓝白黑这五种反动文艺中,萧乾是被列为黑色的,他的遭遇比被郭沫若封为“桃红小生”的沈从文聊胜一筹。1949年8月底的一天,萧乾从香港搭乘“华安”号轮船,随地下党来到北平。10月,他任外文局的英文刊物《人民中国》副主编。
1949年1月上旬,北大学生写了一幅标语:“打倒新月派、现代评论派、第三条路线的沈从文!”并将它悬挂在教学楼上。还有一张大字报重抄了郭沫若的《斥反动文艺》中有关沈从文的段落。当时,北京大学位于沙滩红楼,沈从文在该校中文系担任教授,他认为自己会遭到灭顶之灾,遂于3月9日试图用刀自杀,幸好他的堂弟张中和来串门儿,及时把他送到医院抢救,才得以脱险。叶圣陶和丁玲都去看望了沈从文。全国第一次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于7月19日闭幕后,丁玲在丈夫陈明和何其芳的陪同下再一次登门,劝慰沈从文,使他度过了精神危机。
1950年11月,为了向国外报道土改运动,萧乾赴湖南岳阳采访。
1952年年底,萧乾从外文局调到人民文学出版社。
1953年11月,他住进了东总布胡同46号的作协宿舍;1954年5月,我和他结婚。这时,沈从文已经从北京大学正式调到历史博物馆陈列组工作,博物馆分给他的宿舍坐落在东堂子胡同东口,和沈从文家相距不远。萧乾带我去看望沈从文和其夫人张兆和,在沈从文的案头上放着《边城》日译本,我把译者序口译给沈从文听。他神情凝重,显然,国外的评价在他心中是有一定分量的。 (文洁若)
(摘自《作家文摘 20周年珍藏本》 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