管人事的钱姐闻声从办公室里探出头,笑着说:“哦,小刘来了,你先到会议室坐一下。”
红艳只好去会议室。鞋跟敲在地板上,每一声都仿佛心跳,红艳感觉不妙。会议室是玻璃搭建的。红艳坐在里面,掏出手机,给处得不错的同事小代发短信。“什么情况?”红艳一按发送键,一条短信过去了。半分钟后,小代回复:不清楚。红艳知道,这可能是上层的决定,只是决定还没下发。
半个小时过去了,钱姐还没来。红艳有些不耐烦了,她起身冲到人事处,劈头就问:“钱姐,到底怎么回事,这一大早的,我的位子被别人占了,我要不要办公?”
钱姐抬了一下头说:“稍等一会儿,在等董事长一个传真,你这样带情绪,也没法把工作做好。”
红艳没办法,只好回到会议室。又过了一个小时,红艳的性子几乎被磨尽了,钱姐才端着茶杯走进会议室,把门一关,在红艳对面坐下。
钱姐笑嘻嘻地说:“小刘啊,你来公司也好几年了吧。”
红艳说:“3年了。”
“时间不短了,”钱姐喝了一口茶,“你对公司做了不少贡献,但是公司现在人员要减少,从下个月起,你就可以不用来上班了,当然,最好是你主动辞职。”
红艳的身体扭了一下,但她还是保持冷静:“为什么?我哪里做得不好,因为我没当面请假?”
钱姐说:“不是的,你不用多想了,这是公司整体的考虑,可能与你个人的表现无关。”
“就因为我请了几天假就辞退我?”红艳情绪非常激动,“我爸去世了,我妈身体不好,你也有爸妈,钱姐,你有没有体会过?”
钱姐站起来说:“好了,我只是负责传达公司的决定,只谈公事,这些话你用不着说给我听,每个人生活中都有困难。”
红艳愣住了。过了半晌,她才意识到,她“被失业”了。
这就意味着,她将失去生活来源,更恐怖的是倪俊也失业了。以后的早晨,她和倪俊都将不用早起,但也没有人会付给他们工资了。
红艳灰心极了,回家闷头睡了一觉。
第二天,红艳依旧早起,夹上笔记本电脑,装作要上班的样子,匆匆出门。
红艳想找个人说说话,讲讲眼前的困境,聊聊心事,可是找谁呢?公公婆婆?老公?红艳暂时还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失业。闺蜜?同学?自从工作后联系变少,更何况红艳也不想让他们笑话自己。其余的呢?老同事?更是不可能。
红艳裹紧衣服,走进一家咖啡厅,要了一杯最便宜的素人咖啡,坐下来,打开电脑,插上耳机,登录QQ,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网页。
过了一会儿,QQ弹窗震了一下。
“你在啊?”红艳定睛一看,QQ名:海上钢琴师。不认识。不过她也闲着无聊,于是就懒懒地打了一个“嗯”字。
“好久没联系。”
“你是谁啊?”红艳单刀直入。
“沈即墨。”红艳看到这三个字,头脑一嗡。这是高中时代对她穷追不舍的一个男生,坐在教室最后一排,成绩不错,但走的是小混混路线。红艳那时候一直不爱搭理他。后来高考,红艳一举考到北京某大学,沈即墨落榜,但红艳听说,这个沈同学后来复读了一年,发愤图强,也考上了不错的学校。再后来,两人就没联系了。
红艳小心地在对话框里打出:“你现在在哪儿呢?”
“北京。”红艳心里咯噔一下,继续打:“上班?”
“是啊,你呢?”
“一样,上班族。”
“你的方位?”
“东城区。”
“哦?我也是,再具体点。”
“安定门。”
“什么?我也是!再具体点。”红艳的心在乱跳,噼里啪啦打下几个字:“你不会是骗子吧?”对方发来一个笑脸,说:“如假包换,随便考。”
“班主任脸上最大的痣长在哪儿?”红艳暗笑。
“嘴角。”
“学校门口卖臭豆腐的店叫什么?”
“张老三臭豆腐。”红艳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是那个人,即便隔着网络,红艳还是能感觉到他那种玩世不恭的劲头。
“现在干什么呢?”红艳问。
“一个小时后,安定门外的劳尔咖啡厅见。”说完,对方就下了线。
(摘自《熟年》 伊北 著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