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艳愣在屏幕前。故人来得太突然,她没有做好思想准备。去,尴尬,自己今天邋里邋遢,慌慌张张,又失业了;不去,又显得小气了。红艳想了想还是收起电脑,决定前往。
中午11点,劳尔咖啡厅人不多。红艳随便找个座位坐下,服务生过来递餐单,问点什么,红艳瞄了一眼餐单,觉得东西死贵,她忙说等个人,待会儿再点。
“来了啊。”随着说话声,有人拍了红艳的肩膀一下,红艳一回头,看见一个男人,一只手插在口袋里,端端正正地站在她面前。只见他穿着黑皮夹克、蓝牛仔裤、皮凉鞋。这人就是沈即墨。只不过,他显得更年轻,还有点儿儒雅,红艳心想这小子过得不错。
红艳还没开口,沈即墨就说:“我的咖啡都快续杯了,你才来。”
红艳忙说不好意思。沈即墨笑着说,是我离得太近,急着见到你,所以来早了。
听着这话,红艳便开始耳朵发烫,相对沈即墨的自然,刘红艳确实太拘谨了,她甚至不知道怎么说开场白。
“还是那德行。”红艳说,说完她就后悔了。
沈即墨笑了笑,领着红艳到了一个包间。
即墨说:“这都中午了要吃点什么?”
红艳说不饿。即墨看得出红艳有些紧张,便喊来服务员,说要两份三明治,两份水果沙拉,两份梦巴黎饮料。
红艳忙说:“吃不了,不用点这么多。”
即墨微笑,说:“吃不完打包,没关系。”
“你经常来?”红艳问。
“租了个写字楼就在楼上。”即墨说。
“楼上?你开了公司?”
“等会儿上去坐坐。”即墨背靠在沙发上,“过得怎么样?好久没见你了。”
过得怎么样?红艳心里苦笑。嫁人了,失业了,继父刚去世了,人生突然灰暗了,找不到前进的方向了。她现在的状态,已经不允许别人问她怎么样。一问就伤心,尤其是在故人面前。可忽然被一句话逼到角落,红艳反倒有些不怕了,什么自尊心,什么里子面子,通通丢一边去吧!一秒之间,红艳的心里有了大变化。
她说:“今天你不要问我任何问题,家庭、工作、恋情、孩子,所有的一切都不许问!不然我立刻走人。”
即墨还是面带微笑,他没有被红艳吓着。这些年闯荡商场,他什么人没见过?什么情况没经历过?他知道,一个女人发狂,多半是因为受伤。于是,他轻声地说:“那你问我,什么问题都可以。”
红艳扑哧笑了,她也为自己的忽然失态不好意思,但说出了那些话,红艳觉得自己轻松了,没包袱了,她甚至可以开玩笑地说:“不好意思失态了,今天出门也没打扮,没法见人。”
沈即墨说:“怎么会?你还是那么漂亮,美有的时候不用太浮夸,跟拍照一样,自然的有时候反倒能胜出。”
红艳回指了一下自己说:“就我这样一个黄脸婆,都能胜出?”
“当然。”沈即墨说。
红艳有了小小的陶醉,结婚之后,很少有人这么夸赞她,她自己也很少关注自己的容貌和打扮,艰难的生活已经把她逼到不怎么注意这些的地步,现在有人走来告诉她这一点儿,她暗自高兴。可红艳嘴上还是客气地说:“故意说好话给我听的吧?”
沈即墨微笑不语,他知道,红艳对这些好话很受用。
接下来的故事,就顺利多了,红艳和沈即墨旧友重逢,相谈甚欢,沈即墨带刘红艳参观了他的广告公司,两人又一起吃了晚饭,然后沈即墨开车把刘红艳送回家。
快到胡同口的时候,红艳忙说:“到前面那个大槐树停下就行了。”
即墨笑着说:“怎么,怕你老公看见?我们可是光明正大啊。”
红艳说:“不是,避免不必要的误会。”即墨按要求停了车,红艳下了车,低着头往胡同里走,即墨迅速发了一条短信过去。红艳没反应,继续走,哪知道一不小心撞到一个人,抬头一看,是婆婆吴二琥。
红艳心虚,故意大声说:“妈,你怎么才回来?”
二琥说:“你春梅婶不让走,吃了晚饭才回来,又等半天车,累死了。”
红艳殷勤地说:“我回家给妈按摩按摩。”
二琥心里诧异,今天媳妇怎么嘴这样甜,还说要给我按摩,她有些犯嘀咕,就问:“你怎么也这个点儿才回来?”
其实见个同学,本来是最平常的事,可见了沈即墨之后,尤其是沈即墨把她送到家门口之后,她更是有些莫名的悸动。她说不清是为什么。
(摘自《熟年》 伊北 著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