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喜欢那些在味蕾上跳舞的美食,尤其喜欢手工美食。这种情结很微妙,微妙得难以用言语表达。
我与季师傅相识于一个小乡镇。许多年前,他在我任教的小学附近经营一家电器店。
有一天晚上,我宿舍里的电线突然短路了,一时间屋里黑漆漆的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。怎么办呢?隔壁的胡老师告诉我,去找季师傅。
季师傅和蔼可亲,他来了之后,我的小屋又有了光明。
一来二去,我和季师傅成了朋友。每年鸡公式钻出泥土,季师傅总要买回一大筐,泡在盆子里,小心翼翼地洗去鸡公式上的泥土,待半干时,与大蒜、生姜、辣椒、花椒一起油炸,再撒点儿调味品,浸泡在辣子油里,然后装入玻璃瓶。等到吃面条时,放一点儿鸡公式油进去,那滋味别提有多美了。
每年,季师傅总要送一瓶鸡公式油给我。一碗碗鸡公式面给我的生活增色不少,几天的光景,我就会把一整瓶鸡公式油消灭干净。
如今,我已离开那个小乡镇许多年,季师傅也早已不在人间,但季师母每年都会给我捎一瓶鸡公式油。世间最珍贵的莫过于此,故人已逝,不变的是鸡公式油传递出的情谊。
忘不了,小时候我放学回家,总在猜大海碗下扣着什么菜,揭开碗的瞬间,所有谜底伴着香气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我的面前。那朴素的味道,滋养着像我这样的农村娃,成了我记忆中无法磨灭的一部分。
忘不了,第一次看见拉面师傅拉面的情景,当时的我几乎屏住呼吸,站在拉面师傅旁边睁大眼睛看着,生怕稍不留意,就会错过一场奇妙的魔术表演。我发现这是一场面和水的博弈,也是力量与技巧的融合。充满幻想的我曾认定那个拉面师傅一定内功极强,一定用了传说中的“无相神功”,否则如何解释他把面条做得达到了“飞流直下三千尺,疑是银河落九天”的境界。
忘不了,在乡间的水井边,女人们一起腌制咸菜、豆豉、腐乳的情景,就算再亲密的妯娌,也会不可避免地做出相互提防的举动,就像武侠小说里的大侠在提防别人偷学他的武功。
当忙碌的工作压得人们喘不过气来时,当快节奏的生活让许多人变成饭店里的饮食男女时,我还是固执地思念手工美食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