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为土生土长的老城人，我怎么能忘记儿时正月十五的龙灯？

那些年，灯节可以说是老城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了。现在的兴华街过去叫十字街，取意东大街、西大街、南大街、北大街十字交会之处。十字街是灯节老城最热闹的地方，挂彩灯，贴谜语，舞狮子，跑旱船。我最期盼的是舞龙灯。

老城的东关、西关、南关、北关，到灯节都会组织舞龙灯，据说东关火街大约就是现在的新街，因出了宋太祖赵匡胤，资格最老，那儿的龙头理所当然是火红的，挂雪白的胡须；西关的龙是青色的；此外，还有黄色、白色两条龙。

每年还没进正月，锣鼓就开始咚咚响，妈妈会说，龙灯操练了，要过年了！听到这个声音，我的热情瞬间被点燃，开始焦急地数日子，数还有几天过年，还有几天过灯节。

到正月十二十三，傍晚时分，四关的龙灯约好似的争相出动，表演着从四个方向过来，在十字街会合，互相不服气，说是表演，其实就是比赛。我们这帮孩子连晚饭都没心思吃了，早早地跑到十字街的围栏边翘首以待。

等啊等啊，锣鼓家伙声远远地传过来，看灯的人潮水一般涌过来，东边锣鼓敲，哗啦，人群往东移动，西边家伙响，呼啦，人潮又涌向西边。火铳（chòng）声响起来，孩子们赶紧激动地爬上路边的栏杆。开路先锋火担子过来了，火星子从身边闪过，龙来了，龙来了，叫喊声、口哨声、锣鼓家伙声汇成欢快的乐曲，响彻老城的夜空。

几条龙都那么高大威武，应该都有几百米长吧，现在想想，扎龙灯的人真了不起。舞龙灯，重中之重是龙头，耍龙头的常是资深的民间艺人，几十个耍龙身的人则清一色都是小伙儿，个个身手敏捷，配合默契。

忽然，人群欢呼、骚动，龙盘柱了！长长的龙灯随着锣鼓点抖动着，缓缓地盘上搭好的高梯子，嘴巴一张一合，摇头摆尾，鳞片金光闪闪，栩栩如生。锣鼓家伙火炮火铳齐响，火光冲天，震耳欲聋，到这时候，我看得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，激动得不知不觉热泪都流下来了。

后来的后来，龙灯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，妈妈说是能工巧匠少了，会扎龙灯舞龙灯的人少了。也许吧。

有一次，我和一个远在外地的发小聊天，我问她，还记得十字街的龙灯吗？她说，当然记得啊，还梦到过呢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