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5年前一个冬天的早上，天寒地冻，风如刀割。

    我因为有事，一大早就往乡里赶。到乡政府门口时，天上飘起了雪花，越下越大，我只好到大门房檐下避风雪。我呵着热气，不停地搓着手、跺着脚。过了一会儿，乡里负责调解民事纠纷的郭委员来了，他招手让我去他的办公室，坐在火炉旁取暖。火炉里蹿出的火苗，慢慢使我的身上有了暖意。

    正在我们说话的当口，来了一个50多岁的男人，带着一个20多岁的妇女。他们刚到办公室，郭委员就说：“你们稍等一会儿，我出去买包烟，随后就来。”说罢，他骑上自行车就走了。

    过了一个小时，还不见郭委员回来。那俩人等得心急，开始口出怨言，男的说他们来了四五回了，郭委员老是推来推去，太官僚了。我对他说：“你到底有什么事找人家，能说出来让我听听吗？”

    他欲言又止，过好一会儿才向我说出了事情的原委。

    他在安阳工作，家离我们村庄不远。他头一年回来时，女儿告诉他，婆婆虐待她，要离婚。原因是她向婆婆要钱买二尺衬布做鞋，婆婆竟然不给。她越想越气，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。他劝了两回，没结果，只得依了女儿。他们已经来了好几次，乡里竟然不给说法。

    我问那个女的有孩子没有，她说有。我说：“如果你们离婚，孩子怎么办？是判给你还是判给他？判给你，孩子要遭后爸；判给他，孩子要遭后妈。十指连心，你于心能忍吗？有什么不可调和的事，难道只能通过离婚解决吗？好好的家庭你们不要，却要亲娘不当当后娘，亲爹不当当后爹？孩子会恨你一辈子的。”听了这番话，他们父女俩好久没出声。

    “如果你们两口子感情已经破裂，那离婚没啥可说的。你们夫妻感情怎样？”我问。那个妇女顿了顿，说：“我们两个没啥，主要是婆婆太可气。”我说：“你是跟他过日子，还是跟他妈过日子？婆婆那么大年纪了，还能跟你们生活几年？为啥不能忍让点儿，往好处想想？实在不行，你们与婆婆分开过就是了。现在为了二尺衬布而离婚，你们觉得傻不傻？”他们无言。

    我有事要出去，临走丢给他们一句话：“回去好好想想，这世上别的都有卖，就是没有卖后悔药的。”

    过了很长时间，我已经把这件事忘了。有一天回家，那个妇女坐在我家，与我的家人在说话。她说自己想好了，没离婚，一家人和好了。她辗转打听到我家，买了东西来谢恩。

    我没想到，自己无意中的一番话，竟然起到了那么大的作用，挽救了一个濒临解体的家庭。这次当义务调解员的经历，让我很得意。